250M : 離水迎風


親戚老者在竹蔭下披荊斬棘。俺思索半天,終於決定了對他的稱謂(遺世獨立的父母容易造就不省人事的後代)。這一聲喊出,俺這自閉生物瞬間轉成與人熱絡的長舌婦,一場忘年的閒話家常隨即展開,忘了自己其實只想來此兜兜轉轉,順便對古色的老建築聞聞香...





幸好之前累積一些粗淺的小鎮地理常識,對於老宅由竹安河口拆遷至此的典故也就不意外。望著七十一歲屋齡裡的兩百歲大木架構,慨歎死直的現代建築完全被比下去了。

老人家的人情世故一視同仁。健談開朗的人類沒有歲月代溝。
從他們口裡,才知道頭城一帶的老房子慘遭文化竊賊肆虐,幾乎無可倖免,不僅民宅門板被拆,連百年土地公廟的香爐都被搬走 =.= 居民除了以消極的方式捐給文化局,沒有任何資源可與偷兒對抗。嘿,可見文建會的「文化財」概念宣導得不錯。

不僅如此,老人家們對小鎮的房產瞭若指掌。我壓根兒沒想到頭一回聆聽小鎮行情竟是在看似避世的宅落。議論對象由遠而近,不知不覺扯到老房子的分割問題。西廂希望趕緊確認持分,要不將來要談這事兒可就大費周章;東廂不急,甚至希望即便分割了以後也能保留古厝的完整。

我的思緒飄到大坑罟某處宅院,產權糾紛保留了完好的建築架構,同時也扼殺合諧氣氛,縱然形制完整卻了無生趣;再看改修後的十三行康宅,穿梭期間總讓我倍感尷尬,止不住好奇於被圍禁的暗房如何居住?歷史空間修復的錢權轉渡到底平衡了嗎?它們之間該被平衡嗎?假如皮囊完好而血脈盡失,那麼,咱們充其量換來一位歷史建築的大體老師(雖然這也頗重要),但這是空間保存的目的嗎?想到前幾天看到的一篇文章,我笑了。


哈著溫茶,視線停留在室內杉板牆角一座矮木櫃,可能是八腳眠床的腳踏。上面擺滿了布鞋,分不清楚擺著是要晾乾還是就定位。往左望,主體前廊的斗拱老老實實成了晾衣架,幾件汗衫毫不含糊妝點著老屋臉皮;往右望,通往廁所的過水廊卻擁有整個宅院最豪華的外現:原汁原味的福杉椽桁。門洞之間,是老人家們的廚房兼會客起居室,只因為風總是微微的吹。

東廂老人請西廂老婦轉告他兒子將當年屋瓦正紅的照片複製放大,要掛在百年的廳堂牆上。我想,追溯老宅的光華計畫已然在他腦子成形。這座安逸的宅院,頭城人知道的不多,知道的外地人不少,偶而還有電視電影來此取景。顯然文化財對第八藝術的人洗腦不夠,日夜商借下來只意思意思付出一張小朋友。


那年(哪年不知道)颱風吹掀紅屋瓦,只好改成目前這種水泥瓦這種瓦擋不住颱風,很好奇當年的人們為什麼會生產這種瓦片??



陽光在老中青三代促膝長聊間淡去,天空換上一副晚娘面孔。
與老人家約好改日再來做伙開講...

ps:
  • 71年前拆遷老屋的工事費用為五角/工。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?
    我好奇詢工費付給用的可是日幣?答案是肯定的。東廂老夫人說當時的物資還OK,倒是國民政府來了之後將錢幣換成土符仔,錢才薄去。為什麼稱鈔票為土符仔?
    『一張紙上畫些蝦米都看不懂的玩意兒,不是土符仔是啥?』老夫人如是說。

  • 老人家說當年老家就在打馬煙海邊,因為牽罟方便。
    現在去現地探查還可看見房屋遺址。改天來去走走...

  • 從大木作的彫刻工法推測工匠為漳州人。這是否意味著老親戚也是漳州人?

留言

  1. 好美的老屋圖片..從不知頭城在盧家氣派古宅外,還有這樣雕工樸緻的老宅..真有你的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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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聽說年輕屋主人所拍攝的老屋才叫美呆了, 真是令人期待

    我也是今年才知道,沒比你早 ^^
    而且就在我臭屁的以為 townstroll 已經沒什麼理由繼續了的隔天發現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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